從天吉賭坊一路回到玲瓏巷，淩風沈默得有些異常，顧念只當她是鬧脾氣，便也沒管。直至入夜後，兩人睡在床上，淩風突然將顧念抱緊，將頭埋在她長發之中，呢喃般說道：“念念，我今日好高興。”

顧念不解。

“今日你說是自願嫁給我的。”

顧念淡淡一笑，之前還只當他是因為齊麒麟的事情吃醋，沒想到竟然是為了這麽一句話。

當初顧念嫁給淩風，自然是被逼的。但算起來就像顧念所說，若是她不願意，誰又能逼她？淩風並非一開始就逼著顧念嫁給她，當中還有一個月天天往她點心鋪跑呢。

淩風在皇城與顧念相遇後，整日甩下軍中事物跑去顧念的店裏打雜，這些顧念都看在眼裏。上輩子活了二十七年，最後就那麽孤孤單單的死了。這輩子顧念也沒有要成婚的念頭，可若真的是必須成婚的話，或者想要體驗一把成婚的話，那淩風無疑是最好的人選。

淩風很乖，很聽話，長得也好看。該獨立的時候不需要她操心半點，需要安慰的時候淩風也會逗她開心。起初淩風給顧念的感覺就像是一只大金毛一樣，打也打不走，罵也罵不走；可你看他那麽聽話那麽乖，又舍不得打他舍不得罵他。

現在顧念正視了自己的感情，她將淩風視作伴侶，決心與他風雨共擔。可依舊覺得淩風像一只大狗，很想沒事就摸摸他的頭。

那麽想著，顧念便伸出手，在淩風的頭頂上來回搓揉著。

淩風的頭發不是很軟，也不細，但勝在滑溜，摸起來的感覺還不錯。

淩風擡頭，委屈巴巴的看著顧念，問道：“念念，你是不是把我當成狗了？”

顧念噗嗤一笑，一向註重他人感受的她此刻十分誠實的點了點頭，道：“對，一只很大的狗。”

顧念很少開玩笑，雙眸中的平靜被狡黠代替，就像是山間的精靈一般靈動。淩風有些看呆了，隨後開口，“旺，旺旺旺。”

“噗嗤~”顧念徹底大笑起來，隨之搭在淩風頭上的手更加用力的搓揉起來。而淩風也更加賣力的扮演好一只大狗狗的角色，舔了顧念滿臉的口水。

顧念覺得，以往這些都是她不屑做的幼稚事情。可當有個人願意陪你去做的時候，真的會回到兒時一般，不覺得這幼稚，反而覺得很……

浪漫……

三日後……

整個瑞城將國公夫人與一陌生男子共處一室的謠言傳得沸沸揚揚，並且就連‘陳覆’也跟著被扒出來。看來陳家不單單是要顧念聲譽盡毀，還要帶上‘陳覆’。

接到底下人的報告，顧念只是點了點頭，示意按照原計劃進行。

緋紅那邊也來了消息，江湖稱九牧已經到了瑞城，顧念也讓龔先生全權負責九牧的動向，只是剛追查到一點九牧的蹤跡便丟了線索，如今龔先生也只能叫底下人多加留意。

而李默浩那邊依舊是外松內緊，大概是出於一個男子的尊嚴，這件親他還未對外透露半點。所以瑞城還是和往常一樣，熙熙攘攘，感覺不到一點危機。

五日後，陳家的貨物總算是加緊趕出來了，看得出來陳宣十分在意此次的交易，貨物質量皆是他親自把關。然而到了約定時間，不出意外的，那幾個下訂單的富商查無此人。就連最初牽頭的那人，也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
任憑陳宣前往牽頭人的家中尋找，最終的結論也只是‘這個宅子從來就是我們家在住，根本沒有你說的那個人’。

知道自己著了道，可他卻想不出究竟是誰套路他。顧念？不，牽頭人從半年前他們便接觸，而且達成了上萬兩的交易訂單，顧念的家產他是‘知道’的，顧念絕對做不出來。

可除此之外，他實在不知道自己究竟得罪了什麽人。

然而現在最麻煩的，就是要債人。

陳宣很多錢都是借的高利，市井惡霸放的錢，借著容易，還也容易，到期不還不容易。

原本的計劃是陳宣交貨，得到貨錢的第二日就可以將錢還上，然而如今別說錢了，人都找不到。繡娘和陳伯拿出這些年他們留著壓箱底的錢，共計五百兩左右，可這些錢也只能是堪堪付工人的工錢。

然而陳宣當然不會想到是先付工人的工錢，而是將錢當做利息，翻倍給了討債人，換取五日的時間。

陳宣也不笨，手中有貨，只要有貨，只要有人收，那就是錢。可整個瑞城跑遍了，按照原本貨物的五折出售，都沒有一家布莊願意收他們家的貨。

他也終於是明白，對方是不想給他留活路。

最後，他又找了當地之前與他玩得要好的狐朋狗友，雖說錢不多，但多少還是有些錢。然而以往稱兄道弟的人，到了這個時候統統閉門不見，往日與他們家合作的生意夥伴也同時消失。

陳家大難臨頭之際，竟然沒有一個人能站出來。就連繡娘和陳伯兩人都豁出去老臉求人，最終也是無功而返。

其實這種情況也在顧念的意料之中，陳宣的狐朋狗友都沒有自己的實力，不過只是家中的二世祖罷了，往時玩鬧還行，一旦出了事，家中人稍微呵斥，他們之間的友誼立馬土崩瓦解。

而那些個所謂的故人……大概是陳家發家太快，繡娘此人什麽都好，就是太過張揚。往日貧窮的時候看著還沒什麽，可一朝暴富，在他人看來就是目中無人。怎麽看，怎麽覺得心裏不舒服。

陳宣就更不用說了，自負有才，看誰誰都低人一等。這樣的人，又怎麽能有真的朋友？

如今落到這般田地，也算是咎由自取。

顧燕這些年在飛燕胭脂鋪的薪酬不少，可她窮苦日子和低人一等的日子過夠了，嫁給陳宣和管理飛仙以後，做到了最大限度的奢靡，來滿足她扭曲的心。

現在叫她拿錢出來，她最多只是將釵環首飾拿出來典當而已，而當鋪早就被安管打點好，只要是陳家的東西，一律市場價半價。導致了顧燕最終只能是湊出了一千多兩銀子。

然而這一千兩，繡娘她們的意思是將工人工錢結了，然而陳宣依舊一意孤行，拿了一千兩，換取十日時間。

聽到這個消息，顧念冷笑，看著桌邊的火光，就像是看著在漁網中蹦跶的金魚一般。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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